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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月31日 星期日

我愛身分地位 Status Anxiety


◎風靡英美各地,榮登暢銷排行榜。
◎本書是狄波頓至今最豐富、最有趣,也最誠摯的作品。

──西雅圖時報

◎這部書充滿機鋒與智慧,促使我們省思自己的人生,以及我們如何能夠改變現狀,生活得更快樂。
──泰晤士報

  每個成人的人生可說都是以兩種愛為主軸。第一種愛──對兩性之愛的追求──早已廣為流傳與記載。第二種愛──對身分地位的追求──則較為私密,而且過程充滿羞辱。然而,第二種愛的強度卻毫不遜於第一種。」

  無論古今東西,身份地位如此誘人,芸芸眾生競相追逐。

  在這樣孜孜以求的背後,隱藏著一種極少人能夠坦然承認的「地位焦慮」:顧慮別人如何看待自己,顧慮自己在別人眼中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而依附權貴、鑽營投機、為了妝點門面而過度消費,都是典型的症狀,造成人們晚上輾轉難眠。

   艾倫‧狄波頓以他一貫的生花妙筆,援引思想家、藝術家及作家的觀點與行徑,帶領我們抽絲剝繭,探索地位焦慮的根源。不僅如此,為了讓我們抒解心中的焦 慮,狄波頓還精心提供了一道道奇特的妙方:效法古希臘哲人和波希米亞文化人,或者看看諷刺漫畫,甚至觀賞廢墟的石塊、在櫥櫃上擺設骷髏頭……。

  翻開本書,傾聽狄波頓風趣睿智的分析及忠告,讓我們免去追求身分地位之苦,享受生活的甜美與平靜。

內文1

二、勢利


我們剛出生時,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介意,我們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讓我們獲得無條件的關愛。我們可以嘔出口中的食物,可以高聲尖叫,可以不用賺錢,也可以沒有身居要津的朋友,卻還是能夠受到珍視。
然 而,我們一旦長大成人,就必須在一個充滿勢利眼和冷峻人物的世界上立足,而那些人的行為舉止就是造成我們地位焦慮的核心因素。儘管有些朋友或愛人誓言,即 使我們破產潦倒也不會離棄我們(當我們心情好時,甚至可能會相信他們),但是我們通常必須爭取到那些勢利眼的肯定,才能夠生存下去。

「勢 利」(snobbery)一詞,在英國最早出現於一八二○年代期間。這個詞語的由來,據說是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的許多學院,都習慣在成績單上一般學生的姓 名旁邊,註明「sine nobilitate」(非貴族)或者將其簡寫為「s.nob」,以區分一般學生與貴族學生。
在世界上, 「snob」(勢利眼)最早是指地位卑微的人,但是不久後就轉變為現今這種與原意幾乎截然相反的意義:對別人的卑微地位感到反感的人。使用這個詞的人也明 顯語帶貶意,以表達他們對這種歧視行為的遺憾與嘲諷。薩克雷(注一)的《勢利之書》是這個主題的先驅之作。薩克雷在此書中指出,過去二十五年來,勢利眼 「像鐵路一樣遍布英國。現在,在這個日不落帝國裡,各處都可以見到他們的蹤跡。」實際上,真正新出現的東西不是勢利心態,而是平等精神。平等精神使那種傳 統的歧視行為顯得越來越不可接受,至少不見容於薩克雷這類人。

從此之後,只要有人公開表露社會上或文化上的成見,只要有人聲稱某一種人、音樂或酒比另一種要來得好,就可以稱他為「勢利眼」。根據這種定義,只要公然堅持一套價值優劣標準的人,都算是勢利眼。
不過,我們最好還是把「勢利」的定義,限縮於一種特定的判斷方式:勢利的人以這種方式,來決定哪些人或哪些事物才值得尊敬。勢利眼的正字標記不是單純的好惡分明,而是堅持認為社會階級等於個人價值。
雖 然傳統上認為勢利眼以貴族為趨附對象(因為這個詞語出現時,貴族恰好處於社會頂端),但是勢利眼絕非單純只熱中於打獵與紳士俱樂部。他們會根據不同時代而 依附當時的優勢團體,諸如軍人(西元前四百年的斯巴達)、主教(十六世紀的羅馬)、詩人(一八一五年的德國威瑪),以及農民(一九六七年的中國)。由於勢 利眼追求的其實是權力,因此權力的分配狀況一旦變動,他們的崇拜對象也就隨之改變。


這種渴求從以下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只有最拙劣的馬屁精,才會坦承自己與一個人友好是為了他的權力或名聲。以這種理由邀人共進午餐,不僅給人缺乏 誠意的感受,也會讓人覺得受辱,因為這些特質並不屬於我們真實不變的自我。我們可能會丟掉工作,也可能會喪失影響力,但是我們的自我與對情感的需求並不會 因此而消失。所以,懂得奉承的人會說,他對你的興趣完全與你的地位無關,他對你的情感深刻而純粹,至於你所搭乘的大使專車、接受的新聞採訪或者擔任的公司 主管職務,都只是恰好存在的特色,與你們的交情完全無關。

不過,儘管這些勢利眼竭盡心力,然而被他們看上的獵物還是有可能在冠冕堂皇的表面底下,發現變幻無常的現實狀況,而離開這群勢利的傢伙,以免哪天自己一旦喪失目前的地位,便將發現原來自己真正的自我與他們的交情根本無關緊要。

由於勢利眼只對名望和成就感興趣,因此一旦他們認識的人發生外在條件上的改變,他們也會隨即調整心中對那個人的評價,而使人哭笑不得。

在 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裡,那位中產階級的敘述者在十九世紀末一個白霧茫茫的夜晚,來到一家昂貴餐廳,即將與他的貴族朋友聖露普侯爵(Marquis de Sanit-Loup)共進晚餐。那位敘述者先到,餐廳人員從他破舊的外套和陌生的名字,推斷他是個地位卑微的小人物,於是對他擺出一副高傲輕慢的態度, 把他帶到一個暴露在冷風中的桌子,慢條斯理地提供食物或飲料。

十五分鐘之後,聖露普侯爵終於現身。餐廳人員發現敘述者是聖露普的朋友,態度 隨即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餐廳經理對他深深一揖,拿出菜單,以親切的口吻介紹當日特餐,還順便對他的穿著讚美一番。此外,為了避免他誤以為這些禮數只 是因為他認識貴族朋友,餐廳經理也不時對他偷偷一笑,似乎意指他們之間存在親密的私交。當他請餐廳經理拿些麵包過來時,經理雙腳鞋跟喀噠一聲相碰,大聲說 道:「沒問題,男爵先生!」

我刻意用一副懊喪的神氣對他說:「我不是男爵。」「哦,真是抱歉,伯爵先生!」可惜這次我來不及向他抗議,不然我一定馬上晉升為侯爵。

無 論這位餐廳經理的態度轉變得多麼讓人滿意,他實際上的心態卻仍舊令人沮喪,因為他根本絲毫未改變他勢利的價值觀,而只是在他粗暴的價值體系裡對某個人改變 態度而已。在現實生活裡,我們很少會碰到一個侯爵或白馬王子,為我們的高尚品格向世人背書,我們通常只能夠在冷風中默默吃完那頓晚餐。

這個問題又因為新聞媒體而更加惡化。由於勢利眼一方面缺乏自主判斷的能力,同時又喜歡附和重要人士的意見,因此他們的信念很容易受到媒體的強烈影響。

薩 克雷認為,英國人對於崇高地位與貴族身分的著迷,導因於英國的報紙,因為報紙每天報導貴族和名人的排場與氣派,其實也就是暗示了一般人生活的平淡乏味。他 最憂心的是報紙上的「宮廷活動版」,專門報導「上流社會」的宴會、休閒生活、喜訊及訃聞。一八四八年十月,也就是《勢利之書》出版的同一個月,《晨間郵 報》(Morning Post)的「宮廷活動版」在幾個特殊日子裡,報導了布魯罕爵士(Lord Brougham)在布魯罕宮舉辦打獵派對(「所有人都玩得很開心」),朵芙女勳爵(Lady Agnes Duff)即將在愛丁堡產子,以及喬吉娜‧派肯漢(Georgina Pakenham)與伯利爵士(Lord Burghley)的婚禮(「爵士夫人穿著華麗的白色緞禮服,鑲著蕾絲荷葉邊,搭配短上衣,美艷動人自不待言」)。

「每天閱讀這種胡言亂 語,怎能不變成勢利眼?」薩克雷質疑,並說道:「打倒報紙吧!報紙就是製造與散播勢利心態的罪魁禍首!」把薩克雷的觀點加以引申,如果新聞媒體願意把它們 報導朵芙女勳爵這類人物所花費的心力,稍微撥一點來報導平凡生活的重要性,相信地位焦慮會因此而減輕不少。


勢利眼之所以會讓人憤怒不安,是因為我們知道我們心靈深處的特質,也就是除了社會地位之外的其他個人特質,根本不會影響他們對待我們的態度。我 們也許擁有所羅門王(注二)的智慧,也許擁有奧德修斯(注三)的聰明才智,但是只要我們沒有社會認可的標章,他們就會徹底漠視我們的存在。
這種有 條件的狀態之所以讓人痛苦,或許是因為成人之愛依舊保有親子之間那種無條件之愛的原型。我們最早感受到的愛,是在赤裸裸且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所受到的呵護。 嬰兒原本就不可能以財物來回報照顧他的人。嬰兒所受到的關愛和呵護,都是單純針對他本身,也就是他那赤裸裸、最根本的自我而來。嬰兒隨意哭鬧和頑固任性的 性格,即使不是他惹人疼愛的原因,也絲毫不減別人對他的愛護。
隨著我們成長,別人對我們的情感才會逐漸依據我們的成就而定:有沒有禮貌、學校成績 的優劣,以及後來的是否擁有社會地位和威望。雖然這些成就能夠吸引別人的注意,但我們內心渴求的其實不是要炫耀自己的功績,而是要重拾兒時那種無條件的撫 愛——只因為我們在廚房地板上堆疊積木,只因為我們有個圓滾滾的身軀和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這種渴求從以下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只有最拙劣的 馬屁精,才會坦承自己與一個人友好是為了他的權力或名聲。以這種理由邀人共進午餐,不僅給人缺乏誠意的感受,也會讓人覺得受辱,因為這些特質並不屬於我們 真實不變的自我。我們可能會丟掉工作,也可能會喪失影響力,但是我們的自我與對情感的需求並不會因此而消失。所以,懂得奉承的人會說,他對你的興趣完全與 你的地位無關,他對你的情感深刻而純粹,至於你所搭乘的大使專車、接受的新聞採訪或者擔任的公司主管職務,都只是恰好存在的特色,與你們的交情完全無關。
不過,儘管這些勢利眼竭盡心力,然而被他們看上的獵物還是有可能在冠冕堂皇的表面底下,發現變幻無常的現實狀況,而離開這群勢利的傢伙,以免哪天自己一旦喪失目前的地位,便將發現原來自己真正的自我與他們的交情根本無關緊要。

由於勢利眼只對名望和成就感興趣,因此一旦他們認識的人發生外在條件上的改變,他們也會隨即調整心中對那個人的評價,而使人哭笑不得。
在 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裡,那位中產階級的敘述者在十九世紀末一個白霧茫茫的夜晚,來到一家昂貴餐廳,即將與他的貴族朋友聖露普侯爵(Marquis de Sanit-Loup)共進晚餐。那位敘述者先到,餐廳人員從他破舊的外套和陌生的名字,推斷他是個地位卑微的小人物,於是對他擺出一副高傲輕慢的態度, 把他帶到一個暴露在冷風中的桌子,慢條斯理地提供食物或飲料。
十五分鐘之後,聖露普侯爵終於現身。餐廳人員發現敘述者是聖露普的朋友,態度隨即出 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餐廳經理對他深深一揖,拿出菜單,以親切的口吻介紹當日特餐,還順便對他的穿著讚美一番。此外,為了避免他誤以為這些禮數只是因為 他認識貴族朋友,餐廳經理也不時對他偷偷一笑,似乎意指他們之間存在親密的私交。當他請餐廳經理拿些麵包過來時,經理雙腳鞋跟喀噠一聲相碰,大聲說道: 「沒問題,男爵先生!」
我刻意用一副懊喪的神氣對他說:「我不是男爵。」「哦,真是抱歉,伯爵先生!」可惜這次我來不及向他抗議,不然我一定馬上晉升為侯爵。
無 論這位餐廳經理的態度轉變得多麼讓人滿意,他實際上的心態卻仍舊令人沮喪,因為他根本絲毫未改變他勢利的價值觀,而只是在他粗暴的價值體系裡對某個人改變 態度而已。在現實生活裡,我們很少會碰到一個侯爵或白馬王子,為我們的高尚品格向世人背書,我們通常只能夠在冷風中默默吃完那頓晚餐。

想要了解這個問題,恐怕只能夠怪在恐懼頭上。對自己的身分地位毫無疑慮的人,不會以貶抑他人為樂。傲慢的態度背後其實潛藏著深度的恐懼。要讓別人覺得他們不配與我們往來,實際上也必須以譴責的目光來看待我們自己不如人之處。

這種恐懼代代相傳。如同各種虐待行為的產生模式一樣,勢利眼也會培養出勢利眼。深信地位平庸等於人生悲劇的長輩,會把這種信念灌輸給下一代,拒絕給予他們情感上的依靠,進而使他們無法把地位高低(不論是自己還是他人的地位)與個人價值區分開來,藉以獲得內心的平靜。

一八九二年,在《笨拙》雜誌(Punch)的一幅漫畫裡,三個母女於春日早晨在海德公園裡散步,一個女兒突然對她母親說:「媽媽,那是韋克斯一家人!聽說他們滿心想要認識我們呢,我們是不是該去拜訪他們一下?」

「當然不要,親愛的。」母親回答道:「如果他們滿心想認識我們,他們就不值得我們交往。只有那些不想知道我們是誰的人,才值得我們交往!」

由這位母親的行為,可知她曾經受過的心理創傷。除非她能夠設法撫平這道創傷,否則她永遠不可能以比較健全的態度,來看待韋克斯一家人。而這種恐懼造成的勢利心態,也將一再惡性循環下去。

不 過,我們很難憑藉一己的力量來揚棄勢利心態,畢竟這原本就是一種集體性的疾病。我們年少時代對勢利眼的憎惡,並不表示自己就不會隨著年歲增長而逐漸成為勢 利眼,因為我們遭到他人無禮的漠視,總會激起自己希望能夠獲得他們青睞的渴望(我們討厭別人,不表示我們不會希望他們喜歡我們)。因此,一個優勢團體的勢 利表現,便可能激發社會大眾追求一種他們原本無意追求的志向,並將此一志向的達成視為獲取關愛和肯定的唯一管道。

對於這種因害怕得不到尊嚴而採取的行為,與其鄙夷待之,實在應該以同情和諒解的心態來看待。

我 們可能忍不住要嘲笑那些急著用各種象徵方式,來展現自己地位的人,例如在言談中刻意攀附權貴,或者用黃金打造家中水龍頭的人。維多利亞時代的家具當中,有 些物件毫無品味,其中許多都是倫敦傑葛公司(Jackson & Graham)的產品。該公司最浮誇的一項產品,就是一個由截頭橡樹雕刻而成的櫥櫃,上面裝飾著小男孩摘取葡萄的浮雕、兩根女像柱,以及一組半露柱。而其 畫龍點睛之處,在於一頭六十公分高、雄偉壯觀的鍍金公牛。

我們在取笑買這種家具的人之前,也許應該先想想,什麼樣的大環境會造成有人製造、 有人購買這種家具。與其譏嘲買家,不如譴責他們所生活的社會為何建構那樣一個環境,使得購買華麗的櫥櫃成為必要的心理需求和滿足來源,使得人的尊嚴必須仰 賴巴洛克式的裝飾。人類的奢華其實不純粹是貪婪的表現,而是情感創傷的表徵。這些人都是在別人輕蔑眼光的壓力下,不得不在自己單純的自我之上堆疊許多外在 條件,以證明自己也有被愛的資格。

如果貧窮是地位低落的物質懲罰,那麼忽略與冷漠就是情感上的懲罰。對於缺乏身分象徵的人,這個勢利的世界似乎總是忍不住要把這種情感懲罰,加諸於他們身上。

注釋

(注一)譯注:薩克雷(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 1811-1863)為英國小說家,作品多半在諷刺上層社會。著有《浮華世界》、《勢利之書》(Book of Snobs)等。

(注二)編按:所羅門王(Solomon, ?-932BC)為以色列國王(972BC-932BC)。在位期間,他加強國防,發展貿易,以武力來維持其統治,使國力達到鼎盛時期,以智慧著稱。

(注三)譯注:奧德修斯(Odysseus)為希臘神話中的英雄,是荷馬所著的史詩《奧德賽》的主要人物。在特洛伊戰爭中,他曾獻木馬計,使希臘軍獲勝;戰爭之後,他流浪海上十年,以機智度過重重難關,才終於返家。


這個問題又因為新聞媒體而更加惡化。由於勢利眼一方面缺乏自主判斷的能力,同時又喜歡附和重要人士的意見,因此他們的信念很容易受到媒體的強烈影響。
薩 克雷認為,英國人對於崇高地位與貴族身分的著迷,導因於英國的報紙,因為報紙每天報導貴族和名人的排場與氣派,其實也就是暗示了一般人生活的平淡乏味。他 最憂心的是報紙上的「宮廷活動版」,專門報導「上流社會」的宴會、休閒生活、喜訊及訃聞。一八四八年十月,也就是《勢利之書》出版的同一個月,《晨間郵 報》(Morning Post)的「宮廷活動版」在幾個特殊日子裡,報導了布魯罕爵士(Lord Brougham)在布魯罕宮舉辦打獵派對(「所有人都玩得很開心」),朵芙女勳爵(Lady Agnes Duff)即將在愛丁堡產子,以及喬吉娜‧派肯漢(Georgina Pakenham)與伯利爵士(Lord Burghley)的婚禮(「爵士夫人穿著華麗的白色緞禮服,鑲著蕾絲荷葉邊,搭配短上衣,美艷動人自不待言」)。
「每天閱讀這種胡言亂語,怎能 不變成勢利眼?」薩克雷質疑,並說道:「打倒報紙吧!報紙就是製造與散播勢利心態的罪魁禍首!」把薩克雷的觀點加以引申,如果新聞媒體願意把它們報導朵芙 女勳爵這類人物所花費的心力,稍微撥一點來報導平凡生活的重要性,相信地位焦慮會因此而減輕不少。

想要了解這個問題,恐怕只能夠怪在恐懼頭上。對自己的身分地位毫無疑慮的人,不會以貶抑他人為樂。傲慢的態度背後其實潛藏著深度的恐懼。要讓別人覺得他們不配與我們往來,實際上也必須以譴責的目光來看待我們自己不如人之處。
這種恐懼代代相傳。如同各種虐待行為的產生模式一樣,勢利眼也會培養出勢利眼。深信地位平庸等於人生悲劇的長輩,會把這種信念灌輸給下一代,拒絕給予他們情感上的依靠,進而使他們無法把地位高低(不論是自己還是他人的地位)與個人價值區分開來,藉以獲得內心的平靜。
一八九二年,在《笨拙》雜誌(Punch)的一幅漫畫裡,三個母女於春日早晨在海德公園裡散步,一個女兒突然對她母親說:「媽媽,那是韋克斯一家人!聽說他們滿心想要認識我們呢,我們是不是該去拜訪他們一下?」
「當然不要,親愛的。」母親回答道:「如果他們滿心想認識我們,他們就不值得我們交往。只有那些不想知道我們是誰的人,才值得我們交往!」
由這位母親的行為,可知她曾經受過的心理創傷。除非她能夠設法撫平這道創傷,否則她永遠不可能以比較健全的態度,來看待韋克斯一家人。而這種恐懼造成的勢利心態,也將一再惡性循環下去。
不 過,我們很難憑藉一己的力量來揚棄勢利心態,畢竟這原本就是一種集體性的疾病。我們年少時代對勢利眼的憎惡,並不表示自己就不會隨著年歲增長而逐漸成為勢 利眼,因為我們遭到他人無禮的漠視,總會激起自己希望能夠獲得他們青睞的渴望(我們討厭別人,不表示我們不會希望他們喜歡我們)。因此,一個優勢團體的勢 利表現,便可能激發社會大眾追求一種他們原本無意追求的志向,並將此一志向的達成視為獲取關愛和肯定的唯一管道。
對於這種因害怕得不到尊嚴而採取的行為,與其鄙夷待之,實在應該以同情和諒解的心態來看待。
我 們可能忍不住要嘲笑那些急著用各種象徵方式,來展現自己地位的人,例如在言談中刻意攀附權貴,或者用黃金打造家中水龍頭的人。維多利亞時代的家具當中,有 些物件毫無品味,其中許多都是倫敦傑葛公司(Jackson & Graham)的產品。該公司最浮誇的一項產品,就是一個由截頭橡樹雕刻而成的櫥櫃,上面裝飾著小男孩摘取葡萄的浮雕、兩根女像柱,以及一組半露柱。而其 畫龍點睛之處,在於一頭六十公分高、雄偉壯觀的鍍金公牛。
我們在取笑買這種家具的人之前,也許應該先想想,什麼樣的大環境會造成有人製造、有人購 買這種家具。與其譏嘲買家,不如譴責他們所生活的社會為何建構那樣一個環境,使得購買華麗的櫥櫃成為必要的心理需求和滿足來源,使得人的尊嚴必須仰賴巴洛 克式的裝飾。人類的奢華其實不純粹是貪婪的表現,而是情感創傷的表徵。這些人都是在別人輕蔑眼光的壓力下,不得不在自己單純的自我之上堆疊許多外在條件, 以證明自己也有被愛的資格。

如果貧窮是地位低落的物質懲罰,那麼忽略與冷漠就是情感上的懲罰。對於缺乏身分象徵的人,這個勢利的世界似乎總是忍不住要把這種情感懲罰,加諸於他們身上。
注 釋(注一)譯注:薩克雷(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 1811-1863)為英國小說家,作品多半在諷刺上層社會。著有《浮華世界》、《勢利之書》(Book of Snobs)等。(注二)編按:所羅門王(Solomon, ?-932BC)為以色列國王(972BC-932BC)。在位期間,他加強國防,發展貿易,以武力來維持其統治,使國力達到鼎盛時期,以智慧著稱。(注 三)譯注:奧德修斯(Odysseus)為希臘神話中的英雄,是荷馬所著的史詩《奧德賽》的主要人物。在特洛伊戰爭中,他曾獻木馬計,使希臘軍獲勝;戰爭 之後,他流浪海上十年,以機智度過重重難關,才終於返家。






















我愛身分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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