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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8月19日 星期四

藝術人類學

結合美學與文藝學更甚文化人類學的著作 

易中天帶你一探史前藝術、人類與文化的奧祕

當人類學家和藝術學家在討論人類文化和藝術現象時,往往要追溯到遙遠的史前藝術。這裡所提到的「遙遠」,不只是指年代的久遠,也是指文明的陌生。現代的印 第安人、布須曼人和波利尼西亞人,帶給研究者與考古遺跡一樣的遠古回聲,使人陷入深深的困惑和好奇,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一探史前藝術的奧祕;但是由於資料的 缺乏和方法的陳舊,這奧祕始終籠罩在迷霧之中。

易中天的《藝術人類學》,在當今眾多同類著作中獨樹一幟,最顯著的特點在於:他首次表明了,史前藝術的奧祕並不只是在史前人類一閃而過的 念頭中,也不只是封閉在重見天日的石斧、陶罐和洞穴壁畫中,而是仍沉睡在我們自己心裡。它就是人們自己的奧祕、一般藝術的奧祕,即「人」的奧祕。

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出發,運用其方法與材料來研究藝術本質。不從固有的理論、定義出發,而從事實考察切入。因此,這不再是一種「哲學美 學」,而是「科學美學」,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藝術學」。針對圖騰制度、生殖崇拜、巫術禮儀和原始宗教等問題,易中天提出其個人獨到的見解及自我研究的一 套藝術理論「人的確證說」。

《內容摘錄》

一七六八年,英國航海家和探險家詹姆斯?庫克(JamesCook,一七二八─一七七九)受命前往南半球探險。他指揮的「努力」號帆船從普 利茅斯起航,八個月後繞過合恩角,登上兩年前英國人命名為喬治三世島、一年前船長布幹維爾又命名為新西泰爾島的大溪地島。在這個遠離英吉利海峽的南太平洋 荒島上,庫克第一次注意到一種久已被歐洲人忘記、以後也曾同樣引起英國人類學家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Darwin,一八○九─一八八二)驚異的 文化現象──紋身。庫克驚奇地看到:那些彷彿屬於另一世界的大溪地人赤裸的身體上交叉塗滿黑色的線條,眼睛周圍塗著白色,臉部其餘的地方則裝飾著紅色和黑 色的垂直線。可以想見,他們這副「尊容」會怎樣地使那些衣冠楚楚的英國紳士們目瞪口呆。所以後來同樣見過這類「奇裝異服」的達爾文回憶說:「我永遠不會忘 記第一次看見荒涼而起伏的海岸上的一群火地人時所感到的驚訝,因為我立即想到,這就是我們的祖先。這些人是完全裸體的,周身塗色,長髮亂成一團,因激動而 口吐白沫,表情粗野、驚恐而多疑。」無疑,庫克顯然不會有達爾文那種關於祖先的聯想,但是,當三個月後他在新荷蘭(即今之澳洲)的東部海岸再次看到當地土 人那畫滿紅色花紋的裸體時,他也許已確乎感到應該待之以一種新的態度了。於是,當一七七二年重返大溪地島時,庫克便詳細地考察了當地土人的紋身──不僅是 畫身,也包括刺身,而且還親自參加了幾次紋身儀式,並把這一切都詳細地記載於他的筆記之中。一七七九年二月十四日,庫克在探險途中遇難身亡,但他對現代原 始部落紋身習俗的發現和研究卻和他的死訊一樣震驚了歐美兩大洲。人們為他的探險精神和他死後公布的筆記中所描述的那個神奇世界所傾倒。從此,人文學科的研 究序列裡又增添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新的對象,它的名稱就來自大溪地島的土語「Talu」,英語稱之為「Tattuo」。

作為一個航海家,庫克當然不可能意識到他的發現對於人文學科會有什麼樣的意義,更不會想到在一百多年後出版的第一部藝術人類學著作──即 我們下面將要談到的格羅塞的《藝術的起源》一書中,首先被作者加以介紹和研究的就是他的發現。實際上,庫克只是那些最先走出歐洲文化圈的眾多的冒險家、旅 行家和傳教士中的一員。在某種意義上,正是由於這些人對人類原始狀態的發現、考察、介紹與研究,才無意之中使一門新的學科──人類學得以誕生。人類學 (Anthropology)就其本義而言,就是研究人類自身的科學。從字源上講,它源於希臘文Anthropos加上Logos,意為「研究人的科 學」。由於這個原因,人類學通常都定義為「人的科學」(TheScienceofMan)。毫無疑問,有史以來,人類就非常重視對自身的研究。古希臘號稱 「歷史之父」的希羅多德(Herodotus,約前四八四年─約前四二五年)的著作中便有一半是人類學的資料,羅馬詩人盧克萊修(Lucretius,約 前九八年─前五四年)也曾在其哲學詩中討論人類起源與文化發生等問題,我國古代的《山海經》中也頗多這方面的記載。而無論是蘇格拉底(Socrates, 前四六九年─前三九九年)把人定義為「一個對理性問題給予理性回答的存在物」,還是我國的孔子(前五五一年─前四七九年)和儒家學派把人看作一個具有內省 能力的道德和群體的存在物,都無非證明,在人類最早的思想裡,就已蘊含著哲學人類學的內容。如果追溯得更早,即追溯到對宇宙世界進行神話學解釋的時代,就 不難發現,一個原始的宇宙學總是和一個原始的人類學比肩而立,世界的起源問題總是與人的起源問題難解難分地交織在一起,而一個偉大的神或一群偉大的神,也 總是在創造了世界之後,就立即或過不多久便創造了人。這說明即使在神話形態的原始意識形態中,世界觀也同時包含著兩個方面的內容:怎樣看待世界和怎樣看待 人自己,而且前者實際上又總是由後者決定的。正因為人把自己的創造力神化為某種外在力量,他才在把自己看作上帝的選民的同時,也把世界看作為上帝的創造 物;也正因為人在自己的創造活動之中建立了科學理性,從而意識到自己是理性的存在物,才會把世界看作一架齒輪和發條都耦合得井然有序、運轉自如的機器;至 於天尊地卑、月陰日陽的宇宙觀,更不過是人類社會倫理觀念的折射罷了。顯然,無論是特創論的神學世界觀,還是機械論的科學世界觀,抑或道德論的倫理學世界 觀,背後都有一個人類學的影子。可以說,自人類有意識以來,他就在審視、研究和探索自身的奧祕了。

 儘管人類學的前史可以追溯到這樣久遠的時代,但它作為一門獨立的、專門的、帶有自然科學性質的學科的誕生,卻是 近代的事,而且正是由庫克們的發現所促成的。毫無疑問,這些最先走出歐洲文化圈的探險家、旅行家、傳教士或其他什麼人的原始動機當然不是要建立一門新的學 科,甚至其中不少人還是出於建立帝國主義殖民統治的罪惡目的而深入「不毛之地」,但無論如何,這些發現卻讓自以為文明高貴的歐洲人大吃一驚:原來世界上還 有這樣的種族!那麼,這些「形同禽獸」的「野蠻人」,這些不曾「開化」的「吃人生番」,究竟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究竟是我們不同文化的現代同類,還是 我們遠古祖先的現代殘存呢?總之,這些新發現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從而使得一些對人類自身特別感興趣的人覺得有必要專門建立 一門新的學科,來研究這些新發現和由此引起的新問題。這門新的學科就是「人種學」(Ethnology)。 

人種學就其本意而言,是要研究現代原始部族和原始民族與歐洲諸文明民族之間的種族差異,因此一開始主要是從體質方面的差異入手的,後來這方面的研 究就形成了人類學的一個分支──體質人類學(PhysicalAnthropology)。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人種學家們開始發現,各民族之間的區 別,與其說是體質的差異決定的,毋寧說是文化的差異決定的,於是人種學也就逐漸地改變了它的內涵,將原始民族的文化變成了它的主要研究對象。同時,愈來愈 多的研究者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在空間上處於最遙遠地區的現代原始人和在時間上處於最遙遠時代的史前原始人之間究竟有沒有共同點?」至少就生產工具和物 質文化而言,二者之間的相似是驚人的。那麼,他們的精神生活是不是也會大同小異呢?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共同點,是確實存在的,那麼,我們就完全可以將人種 學對現代原始文化的考察和考古學對史前原始文化的研究結合起來,來研究整個人類文化的起源和演進了。

於是人種學便讓位於文化人類學(CulturalAnthropology),並退而變成後者的一個分支,即「民族學」。較之人種學,文 化人類學有著更為廣闊的研究領域和更為多樣的理論視角。舉凡人類語言、宗教信仰、審美意識、道德行為和社會結構諸方面,都是它興趣所及之處。但是,它又不 像一般語言學、宗教學、美學、倫理學和社會學那樣孤立地研究這些文化現象,而是在整個人類文化和人類歷史的廣闊背景下宏觀地和深入地研究它們的本質規律, 並一直追溯到它們的原始形態,從而勾勒出人、人性、人類文化和人類精神現象的歷史本來面目。總之,「它是關於人類研究最全面的學科群」,是「唯一能夠廣泛 透視種種文化經驗的學問,又具備兼跨生物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基礎,因此有資格對人類、人性、人的生活方式提出問題並加以研究」,當然,也有資格對藝術的本質 作出全新的探索。

由於文化人類學具有這樣的理論優勢和生命活力,因此,當它帶著一股新鮮空氣闖進社會科學領域時,立即引起了各方面的強烈反響,甚至使某些 學科,如歷史學、宗教學、語言學等,不得不放棄已有的結論和成見,重新審視和建構自己的理論體系。至少,也「都已認清人種學的昌明給予了文化科學一種有權 威的、不可缺少的幫襯」。因此,美國人類學家克羅伯(A.L.Kroeber,一八七六─一九六○)宣稱,現在已進入了一個「人類學的時 代」(AgeofAnthropologicalScience)。在這樣一個時代,「藝術科學研究者如果還不明白歐洲的藝術並非世間唯一的藝術,那就不 能原諒了」。也就是說,「除非它自甘愚蒙,它已不能再不顧人種學上的種種材料了」;而藝術人類學作為一種藝術學與人類學的交叉學科和邊緣學科,它的誕生, 也就是勢在必行和理所當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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