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歲成立第二電電(即KDDI),共計五兆日圓市值的企業。
77歲重整日本航空,一年後確保日航營業利益超過1000億日圓,大幅超出重建計劃,
問:現在很多年輕人,總認為前途不明,看不到未來。你認為如何呢?
答:經營者實在沒有必要對於未來感到悲觀。首先,當有壞的時候,必然會有往上走的時候。
我二十七歲時創辦京瓷,經過了五十年,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所以大家也沒有必要悲觀。絕對不可以慌張,在不景氣時,最重要的大事是要對未來做好準備。一定要有遠見,看到未來。
不景氣也好、人生也好,企業金融也好,好時機也有、壞時機也有,這就是循環,這也是人生。
不好的時候,要忍耐、要忍耐,雖然很苦,但是不要恐慌、也不要任性。忍耐是絕對必要的。
問:什麼樣的事情要非準備不可?
答:就是針對自己所做的產品、所做的事業,因為現在不景氣,有閒暇時間,可以好好針對新產品的開發、新的研究、新的領域等,所有的事來好好思考。
我曾走過好幾次的不景氣。在不景氣的時機,我花了好多時間、注入很大心力研發新產品。
我是從研究開發技術出身,一有空,就會想下一步要做什麼新產品。譬如說,三十年前石油危機發生時,那時,有所謂太陽能發電,雖然研究要花很長的時間,但我想需要太陽能發電的時代,必然來臨。
從現在來看,太陽能的發展非常重要。這個太陽能產業,一年約有一千億元的營業額,也沒有受到目前不景氣的影響,然而這是我在三十年前就開始研究開發的新產品。
當然,不只於此。二十五年前,我開發第二電電新事業。也就是目前所謂的KDDI,這家公司比京瓷還要大。第二電電,也是我在不景氣時,所研究開發出的新事業。
過去不景氣發生時,我一定會做研究開發,開發新產品。所以,這次發生不景氣,我也一定會說要開發新事業。
問:所以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收益要最大,成本要最低,這是非常重要的?
答:如果一直在做低收益、利益率低的企業,需要很辛苦、很努力地做。如果你做的是這種行業,一旦吹起不景氣之風,只要風一吹起,低收益企業就倒了。
所以要做事業,必須將營收最大化,經費最小化。
在每天的企業經營時,緊緊抱著這種意識。
努力地將營收做高,努力地將經費減少。很努力地下功夫,全心全力地努力思考,非努力想辦法將經費降低不可。沒有這種努力的企業,企業的收益率是不會高的。
我認為不管是什麼企業,只要全心全力,集中下功夫,自然就會有高收益。我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一定要成為高收益企業?因為不管怎麼樣,每隔幾年,一定會碰到不景氣的來臨。不景氣不只來一次,一定是一次、兩次、三次,接二連三地來。
問:稻盛先生的經營哲學論是很有名的。在這樣混亂的時代,企業家必須持有什麼樣的哲學?
答:特別是在世界普遍混亂的時代,最重要的是身為一個領袖,心要如何安住?也就是我所說的哲學。
為什麼呢?我們人類要有什麼樣的想法、心要想什麼,會成就現在人類的文明社會。譬如說,為了便利快速飛越天空,人類發明了飛機。想要跟遠方的人說話,發明了無線電話。
這些發明都是源自人類最初的想法。
在不景氣當中,最重要的是,你持有什麼樣的想法,什麼樣的思潮,將會決定人類將來的走向。
在任何時代,特別是一個領袖應該持有哲學。但經濟領域、政治領域的領導人,常常會忘記所謂的哲學。也就是說只有非常貧乏的心、非常卑微的心。只是想多少要賺一點錢,只為自己賺錢。尤其是美國的金融機構,為自己牟取鉅額的利益。結果是到今日,許多人內心還是非常貧乏。
問:如何讓自己的能力不斷地提高?
答:技術的能力、管理的能力,不管朝什麼樣的方向都要不斷地伸展。會不會伸展?朝那個方向伸展?這時候就要看自己心中怎麼說,心底怎麼想,來決定。
也就是說,自己想要更賺錢?想要更快樂賺錢而來開發技術?想要用惡劣手段來賺錢?你會選擇那個動機,會由你的心怎麼想、怎麼說來定調。
我的建議是應該朝美麗、清純、明亮的方向來自我提升。
在心中,有個空間置放著堅強、美麗、清朗。唯有持有這種心態,才能將技術開發、經營管理不斷伸展出去。
為了要擁有堅強、美麗、清朗的心,必須每天每天不斷地琢磨你自己的心。必須努力地將自己污穢的心壓抑住,不斷地每天反省自己,多磨磨自己的心。
經營真正本意,只要擁有這種美麗的心,我認為,經營就可以做得很好。
該如何看待試煉?
我所說的「試煉」,不是單指大家心目中一般認為的苦難而已。對人而言,連成功也是試煉。
假設有個人在工作上大展鴻圖、名利雙收。大概每個人看到他都會忍不住羨慕:「這個人的人生是多麼地圓滿成功啊!」可是其實連這樣的成功也是上天給予的嚴格「試煉」。
功成名就之後,你會自恃甚高而驕傲跋扈、沉醉於名聲、耽溺於財富,從此不再精進,怠惰了努力?還是以成功為自己的食糧,揭櫫更高遠的目標,不斷謙虛自持,努力向上?選擇的道路不同,之後的人生會有天壤之別。總而言之,上天是藉由施予人類名為成功的「試煉」,測試著我們。
也就是說,人生是各種大小不同的苦難和成功所串聯起來的過程,每道關口都是「試煉」。我們的人生,會因為自己如何看待交織出我們人生地圖的「試煉」,而有截然不同的風貌。
即使我們遭遇了苦難或是僥倖經歷任何一種「試煉」時,都要告訴自己絕對不可喪失自我。
換言之,面對苦難時,我們要正面迎擊,並且更加努力精進修為。反之,面對成功時,我們要虛懷若谷,勿狂妄自大,並且真心誠意地加倍持續努力。唯有每天不懈怠地勤奮鑽研,人類始得成長茁壯。
今天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價值觀錯亂、混沌不明的現代社會,不過我相信,無論大家被迫處於怎樣的環境之中,只要我們每個人全神貫注,不斷努力磨練自己,提升人格。這論調乍看之下或許迂腐,但最終一定能讓我們的社會走向更美好的康莊大道。
利己心與利他心
每天的日常生活中,我們採取行動時往往過於計較利害得失。換言之,我們總是被利己的觀念牽著鼻子走,成天淨想著自己的利益。
但是,如果這世上到處都是抱持如此心態的人,就算社會已經進步到有如現今日本的富裕狀態,整個世道還是會就此敗壞,從此一蹶不振。因此,為了導正社會風氣,我總是苦口婆心地再三呼籲:「不要光只想到對自己有利的事,應該要能犧牲自己的利益,重視利他的事」
佛教的教義深入淺出地闡釋此體貼之心、利他之心究竟有多麼重要,所以容我介紹其中一則。這個故事是由我擔任信徒總代表的京都圓福寺的方丈告訴我的。
一位在寺廟修行的僧人雲水請教方丈大師:
「大家都說人死後的世界裡有地獄也有極樂,這是真的嗎?如果真有地獄,那地獄又長得什麼模樣呢?」
方丈回答:「當然,死後的世界裡有地獄也有極樂。但是,兩者之間的差別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大。外觀上地獄和極樂幾乎完全一樣。不同的只是居住在那裡 的人們所擁有的心態啊!居住在地獄的人成天只想著自己的好處,抱持的是利己的心態;而居住在極樂世界的人懷抱的則是充滿著善體人意的利他之心,終日為他人 著想。」
雲水進一步請求開示:「為什麼就只因為心態的不同,而有極樂和地獄的分別呢?」
對此詢問,方丈以下面的比喻回應。
善體人意創造的世界和諧美好
對不分晝夜刻苦修行的雲水而言,烏龍麵便是極品珍饈。方丈於是打個比方:假設放置在房間正中央的大鍋裡現在正煮著美味的烏龍麵,旁邊還已經備妥了蘸汁。
只不過,吃這烏龍麵有個規矩:必須用長約一公尺的筷子夾食,而且得要握住頂端。所謂的地獄和極樂,到此為止都是一模一樣的。
也就是說,鍋的大小和圍鍋用食的人數都相同,不同的只是坐在那裡的人的心態。
「你試著想像一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方丈反問雲水說。
如果一鍋看似美味無比的烏龍麵就擺在一群飢腸轆轆的人眼前,然後有人告知:「別客氣!大家用吧!」這下子到底會出現怎樣的光景呢?
如果是在地獄,大家莫不一拿起那長約一公尺的筷子,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夾取烏龍麵,連忙放進自己身邊的蘸汁裡。可是雖然蘸了汁,但筷子實在 太長,老送不進自己的嘴裡。坐在對面的人則不願眼睜睜地看到別人吃到麵,所以用筷子硬扯了別人夾好的麵條。就這樣,一幅眾人墮入阿鼻地獄痛哭哀號的景象出 現了。好不容易煮好的烏龍麵打翻灑了一地,結果沒有一個人可以吃上一口,所有人都陷入了餓鬼道。
相反地,如果是在極樂,裡面住的都是充滿體貼之心的人們。所以,只要有人開口說:「烏龍麵已經煮好了。大家共同享用吧!」大家就會拿起筷子夾取鍋中的麵條,蘸好醬汁,然後伸出筷子說:「來!你先請!」讓坐在對面的人先行享用。
坐在面前的人也會回道:「啊!真是太好吃了。現在換你嚐嚐!」然後幫對方夾取烏龍麵。所以麵條沒有半根掉到鍋外,每個人都能穩當地享受眼前美食,於是乎個個雙手合十,一邊心懷感恩,一邊吃麵。
「這正是極樂世界啊!但是外觀和地獄可沒有絲毫差別。」方丈開示雲水。
如同這故事所教誨的,現實世界裡,我們究竟身處地獄亦或極樂,端視自己所持的心態而定。
我由衷企盼我們生活的現代社會能到處充滿著洋溢善心、凡事先為對方著想的人們,成為溫馨美好的社會。
領導人破解問題的祕訣
稻盛在創辦京瓷與經營的過程中,也碰到過很多難題。他不斷正面迎接問題,並一一設法解決。除此之外,也反覆自問,經營者應有的風範是什麼?並不停地尋找解答。
從中稻盛學到一個經驗:想直搗問題的本質與核心,絕對不可以擁有私心或雜念。也就是說,除非你提高自己的心念(即判斷事情的角度),以單純的直覺(即集中的精神)狀態去面對,否則就無法抓到問題的本質與核心。
很多人覺得做領導人很容易,但領導人在下判斷的決策時,其實是很難的。
《天下雜誌》日本館出版部出版的稻盛和夫第三本著作《稻盛和夫的中小企業經營學》。書中針對總經理職的要義、擴充營業內容的要點、掌握人心的要點、傳承事業的要點、投入新事業的要點等都有具體的提問,以及稻盛和夫的回答。
此外,也在最後一章提到有關經營的話題,如京瓷的KONPA、如何體驗出能燃燒的鬥志?如何接納年輕人的價值觀?家人感情與工作之間的關係、經營者的健康法則、成為有名經營者的條件等等都有詳細的論述。
什麼才叫總經理?
其中,光是第二章有關領導人──一個公司的總經理該如何做,該如何選擇副手,稻盛的見解十分深刻,也值得所有企業經理人參考。光是看這一章,就值回票價。
有關總經理一職的要義,稻盛對一個剛接棒的企業家第二代說,你說你年紀輕輕就繼承父親的職位,所有的員工也視繼承父業的你是人之常情,毫無異議接受 你,你因此認為自己很幸運。但是我認為主要是因為你的父親治理公司有方,才庇蔭你。只要付薪資給員工,用總經理的職權施威,員工就會跟從。 但是如何讓員工信服你,願意發自內心地跟從你,就只有靠你的肚量和優異的人格來吸引他們了。因此,我期待你也能像你的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值得信賴和敬重的 人物。
構築人脈,對你而言還有一項重要的理由。目前你的父親還健在,所以沒有問題,你的父親一旦往生,你還是得自己做最後的決策。所以能夠儘早解決問題還是好的。
所謂的總經理,就是能夠對事物下最後決策的人。
當你還是副總經理或某領域的經理時,因為上頭還有最後決策者,因此可以用一句「我想這樣做」終結問題。但是總經理是擔任最後「決策者 (decision maker)」的人,身後已經沒有靠山。那麼,做決斷時的依據就是他心中的「座標軸」。因此,我認為擔任總經理的人,最重要的是心中必須擁有可用來做判斷 的座標軸,我剛創業時,心中的座標軸是依據「怎樣做人,才是正確?」與「根據原理、原則做經營」兩個基準架構的。
然後我就依據這個座標軸,經常自問自答、反覆演練。所謂的原理原則其實就是「正」與「不正」的價值判斷基準;或者說是善與惡的判斷基準,也可以說是 用公平、公正、誠實、誠意、愛情、廉恥心、同情心、正義感、優美感、嚴謹度、正直、樸素為基礎的言語來表現的倫理觀念。一個人如不具這些倫理觀,很容易陷 入以自私的欲望作為判斷的基準,世間並不缺乏這樣的實例。
經理人的五個功課
此外,稻盛想更具體地補充,身為總經理應該留意的事情。
第一、首先,總經理是一種必須嚴格執行公私分明的職位。換句話說,絕不能將公私混在一起。尤其在人事管理方面,再小的不公平也不能存在。
第二、面對企業,總經理肩負著無限大的責任。為什麼?因為企業只是個「無生物」,能把生命氣息灌進企業的人就只有身為總經理的你。你的企業能表現多少活躍感,全憑你對自己的企業具有多大的責任感,在企業中注入多少意志力來決定。
第三、既然總經理是前兩項敘述的存在,那麼就應該將自己所有的人格特質與全部的意志力,注入到企業裡面。
第四、為了幫助員工追求物質與精神上的幸福,總經理必須是比任何員工都更努力的人。
第五、總經理必須是受員工尊敬的人。因此身為總經理有必要時時提高自己的「心智」。因此經營時的依據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個性,而是要根據研究而來的哲學。
選副手最重要的是人的特質
最後一點,如同前面所述,因為必須做最後的決策,因此總經理也是非常孤獨的職位。經常因為不能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對或錯,決策的結果會是好或壞而感到不安。為了讓自己能夠忍耐得了這種孤獨,最好從現在起就開始結交能夠真心談話的好朋友。
那種對人很好、部下喜歡跟隨,但是卻做不好工作的人,我不會選他。所謂的經營者,還是得硬一點才行。堅硬的人多少比較冷漠,因此必須提醒他「光會做事還不夠」,然後和他一起學習。
選擇副手的首要條件,第一是「人物(身為人的特質)」,不因成績、才華,而是「就人的角度而言,是個優美可貴的人」。第二是「清楚了解管理會計學上 的計算方式的人」。第三是「能傾聽部下意見,集合眾人智慧決定事物的人」。要優先就「人物」的角度來選人才,然後將所選出來的人培育成優秀的副手,這樣才 是正確的做法。
一般的努力成就不了真正的人格與見識。經營者應該「先提高心智,再放手經營」的理由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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